Yalda

哈库呐玛塔塔

嗨,我是张志方,一名 iOS 开发者。


为什么我不再那么随和

这是一篇非常奇怪的文章,选自 1922 年《美国杂志》,距今已经 101 年。与当时刊登的大多数文章的思路似乎不太一样,文章也没有署名。 我尝试着几次总结这篇文章,但是发现总结后的结果要么是陈词滥调,要么丧失了整个背景变得空洞无力。所以拜托 Joey 进行了全文翻译。也许,相比于立即得到总结和干货,在阅读中花费时间和自己相处的时光反而更加可贵,故事和细节也在召唤着我们自己的过往,然后去碰撞,思考,最终得到的,其实是那些文字之外的东西。 如果你曾经是一个「讨好」型的人,那么希望你能耐心看完,也许会有收获。image

昨天是我从「老好人」这个职业退休的第五周年,我故意使用了「职业」这个词。直到五年前,我在电话黄页上标注职业可能会是「全能事务处理员」、「预备选手」或者「优秀老童子军」。我希望,即使在今天,我在某种程度上也有资格获得这些称号。但现在,我已经不再是一个处处迁就他人的人了。

我不太可能忘记那地方和那个时刻,那是五年前的昨天凌晨两点。从早上四点半,我和公司总裁坐在他的办公桌旁面对面,直到早上十一点半我离开他的门口,我们在不断地争论这件事情。从十一点半到两点,我经历了痛苦的自我反省。

「你已经三十五岁了,」我对自己说。「你的人生已经过去一半多了。到底是谁在过你的人生?它真的是属于你吗?还是一种堆满杂事的公共仓库?还是在这个名为世界的柜台上放着你的日子和时间,张贴着告示欢迎每个汤姆、迪克和哈里来自取?

正如我前面所说的那样,在那个庄严的早晨,我正式退出了「所有人的朋友」这个职业。我花了几周的时间来努力训练自己说「不」,但五年的时间几乎已经对我进行了彻底的治愈。

毫无疑问,如果人生有任何意义,它意味着每个人都被赋予了一定的不可替代的时间和年月。允许任何人来挥霍掉你的这些时间,就好像一个遗产的受托人把遗产的钱存入银行,然后向任何向他申请的人发放支票一样。

我们中有些人天性善良,有些人后天习得了善良,有些人则被迫变得善良。我属于第三种。我的父亲在小镇上经营药店。他是一个秃顶、伤心的小个子,总是疲倦不堪,但总是面带微笑——点头微笑,喃喃自语:「马上就来,琼斯太太;我们会立刻准备好!」或者:「没问题!这世上没有麻烦的事儿!」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给药店老板添这么多麻烦呢?没有人会跑到肉店去问:「老板,你介意帮我照看威利,等我回来吗?」没有人会去五金店买两分钱邮票,或因为他在星期天下午没有邮政明信片而对老板发牢骚。没有人会在晚上两点钟激动地在买饲料的门口敲门,把他从睡梦中叫醒,只是为了一些零碎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在晚上关店前可以轻松买到。

但人们对药剂师提出的要求确实无边无际。我父亲在对街一个街区的地方有个竞争对手,我们一家人的生活都在因为对方的行动而忧心忡忡,担心他取得领先。为了防止他获得领先,我们被灌输着必须尽可能迎合和迁就别人。

不用说,父亲是镇上的每个会所和社团的成员。每个订阅名单上都有他的名字。尽管每天要工作十二到十五个小时,我们的家庭财政从未多攒下一分钱。然而,多年来,我只记得我母亲反对一次。

在我九岁时六月的一个温暖的傍晚,我们在家里等待父亲从药店回来,母亲正在跟我们讲到爷爷在爱荷华的农场的度假计划,这让我们兴奋不已——这是我们唯一敢于计划的度假之旅。几个月来,目前一直在为此攒钱,把零钱存进她抽屉里的小银行。我们将在下周一出发,但是星期四晚上当父亲回到家时,他的脸色比平时更紧张,更愧疚。

我年纪尚小而无法理解他们的对话,但我记得其中涉及他为一位「朋友」做公证的一张借据。母亲默默听着他用支离破碎的言语认错。他讲完后,母亲站起身,走进她的房间,抱起那个小银行走出来,几乎以扔的方式放到了父亲腿上。然后,她迅速转身,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我们听到了她的啜泣声,仿佛她的心要碎了。

正如我前面所说的,那是她唯一一次对父亲的抗议。总的来说,我们家过的还算知足。但是,我们始终受到邻里们的无理要求带来的压力。因为害怕让我们的对家药店获得优势,我们尽可能的满足所有找上门的不合理请求。我们为所有人做了一切,总是负债累累。而我们的竞争对手,粗鲁的老「医生」梅多斯,除了保持店铺清洁,写对处方,收取合理的价格并坚持及时付款外,什么也没做。但他买了一座房子,并且拥有了我们一直渴望但从未享受过的舒适生活。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了解到事情的完整真相。在大事面前,人们不会信任一个处处迁就他人的人。这可能听起来很刻薄又愤世嫉俗,但从你的自身经验检查就会发现事实如此。比如,你生了重病,你去找城里最忙碌和苛刻的医生,他忙到没时间搭理小事,这会让你对他的能力和判断力更有信心。

然而,直到多年后我在明白这个重要的道理。与此同时,在这样一个家庭中长大,迁就他人的习惯几乎成为了我的信仰。我是那个在棒球赛结束后会帮别人把沉重的球棒包背回家的男孩;每每有球犯规出界,也都是我负责去捡;我是那个负责顶着烈日从球场下的草地泉眼取水,再把水带上山坡的人。无论镇上哪个教堂要举行特别庆典,我总是那个在周六熬着夜将装饰品摆放到位的男孩。我想我一定帮着别人卖掉了十万张票,从教堂的生蚝晚宴到野餐场的麋鹿狂欢节。

十八岁时,我离开家去上大学。父亲不能为这件事做任何贡献,但我自己已经通过暑假工攒够了第一学期的学费,我也期望自己能找到工作来负担学费。我认为自己在班级里很受欢迎,至少,同学们似乎喜欢我在身边,并且大家都很喜欢邀请我参加舞会。不是因为我是个完美的舞者——我根本没机会跳舞——而是因为当其他人都在跳舞时,我会去弹钢琴!

除了结交到了一两个好朋友和习得了一些我迫切需要的社交技巧外,我对自己的大学经历到底收获了多少表示怀疑。当我完成了谋生的工作并处理完所有别人找我帮忙的杂事后,我没有时间做大学生真正该做的事情。事实上,虽然我的教授们和同学喜欢我,但他们并没有认真对待我。对他们来说,我只是一个「老好人」而已。

我的舍友乔是个无忧无虑的年轻人,他觉得如果他父亲允许他在巴黎待上两三年,他会成为一位伟大的艺术家。但他的父亲坚持认为,他应该待上两三年的地方是他们呢家的五金生意。在上大学两年后,他家老头把他叫回家去,我跟着他一起去了,因为他希望有第三方在场能避免家长的大发雷霆。

我从未详细知道那天晚上父子之间的具体对话。但在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乔出来宣布:

  • 「星期一开始我要在那个该死的旧店铺里上班了。伯特,你跟我一起来。」
  • 「我和你一起?」我反对道。
  • 「现在先别争了!」他喊道。「你不觉得我一个人根本无法忍受独自呆在那脏兮兮的仓库里吗?反正你回去上学也没用,你总得找个地方上班的。你是我的好伙计,来吧!」

不管怎么样,我对自己人生的模糊规划都围绕着一家中西部城市的银行,我的一个舅舅在那里当主席。大家都认为只要我大学毕业,弗兰克舅舅就会给我一份工作。然而,我的室友一再坚持让我留下。因此,为了成为一个老好人,我就这么从事了一份我在二十四小时前还从未考虑过的工作。

那是一家批发五金公司。乔和我一起开始在发货室工作,然后逐步晋升,几个月后,我们同时被派往外地。我们合作过的商家都很喜欢我们,从公司的立场来看,我们的表现也是令人满意的。总的来说,我被外派的六年时间是我先前最快乐的时光。我拜访顾客时会到他们家里,和他们的孩子们一起玩耍,甚至知道了他们的妻子是如何料理家务的。

「你在纽约的时候可以帮我找一件和这个配对的货物吗?」其中一个商家的妻子说。当然,我不会介意!为了帮助顾客的妻子,我何乐而不为。

然而,这些购物委托只是我的善意所带来的一小部分负担。我为客户提供安排远洋轮船的预订,为会读书的客户购买新书,为要来纽约的顾客排队购买前排的剧院门票。我曾在途中收集欠账——不是为我自己,而是帮我朋友。我在晚上为商家调整橱窗的陈列,因为他们晚上要去打扑克。

简言之,对和我做生意的人来说,我的存在就像我父亲之于那些找他做生意的人一样——一个乐于助人的苦工,可以毫无限制地被利用。

尽管如此,我似乎取得了一些进展,当乔被任命为总经理时,我作为负责销售的总经理助理被调入总部。这次晋升对我来说是个意外;在接下来的十八个月里,其他好事也接踵来临。我遇到了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我们订婚、结婚,并且开始为我们的家支付账单。

我听说,流浪汉们有一种独特的标记方法,他们通过用粉笔在门前做记号来为每户人家分类。其中一个符号表示「内有烈犬」;另一个符号表示这里住着一个老女人,你不能指望她有什么善意。还有一种闪闪发光的标记,表示这个房主是……一个闪闪发光的标记。

在那些想把自己的小麻烦拜托给别人的人之间,一定有着类似的标记。我遇到过一个我连名字都没听到过的男人打电话跟我说:「我是约翰·米夫林的堂兄。去年夏天,约翰告诉我,你在城里给他弄到了几张戏院门票。他说,如果我给你打电话,你一定会乐意照顾我。约翰确实很欣赏你,说你是世界上最愿意合作的人。」我也遇到过一些女人,我仅仅是和她们的丈夫有过点头之交,她们在在半夜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丈夫因超速被捕,问我是不是可以联系一下我的朋友英格索尔法官,看看我能做些什么。我还遇到这样的人,他们是我一生中只见过一两次面的远房亲戚,却要求我帮他们给我几乎不认识的企业高管写介绍信。

渐渐地,我的办公室成了各种人的集结地,他们都有些琐碎的事情要拜托我或者需要我的帮助。我从未意识到他们的请求拓展到了何种程度;也从未想到,我对于每一个来找我求助的人都过于友善,而偏偏对给我支付薪水的上司和等我一起晚餐的妻子不友善。

这种情况只能有一个结果,迟早会发生一场严重的冲突。它突然来临,而我完全无法预料。乔的父亲,公司的总裁和大股东去世了,乔接替他成为总裁。我自然而然认为自己会继任为副总裁兼总经理。我们在大学时是室友,我们一起进入公司,在不同的部门一起发展。大家普遍认为乔会希望我成为他的副手。

在葬礼后不久,当乔还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被派到西部出差,一部分是因为工作,另一部分是我私下要帮一个朋友的忙。我耽搁了两个多星期,当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立刻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不管是前台接待的女孩们的问候,还是我走廊上几个人的抑或目光,这都是暗示事情不对劲的迹象。当我一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我的秘书告诉我:西部经理被调到总公司,任命为了副总裁兼总经理。我的大学同学和朋友乔,在我不在的时候背叛了我!

她刚说完,我的电话响了,是乔的声音,问我能否到他的办公室见他。我怀着伤心、愤怒和责备的心情穿过走廊。当我打开门时,乔走过来握住我的手,用我在大学的昵称称呼我。我退缩了,这种表达爱意似乎变得更加伤人。然而,他表露出的真诚使我的心情不由自主地舒缓了下了。片刻之后,我们对坐在面前的办公桌上,这曾经是他父亲的办公桌,现在是他的。

我第一次认识到他与他的父亲有多么相像——不管是身材、面部线条还是他迅速而准确的行动。这个发现令我吃惊。乔已经成长了!他已经成长为一名企业高管,以成熟的、商业的方式应对事情。而我,却任由轻松的日常和客气的寒暄裹挟着前进,某种意义上来说,仍然只是个孩子。

他直奔问题的核心,让我更加想起了他的父亲。

「我任命多尔蒂为总经理,伯特,」他开始说。「在事情发生之前我就想告诉你的,但是你不在,而我也等不及了。我知道你有很多理由认为这个位置应该是你的。我从未考虑过其他人选,直到几周前。我父亲对此有不同看法。我遵循他的遗愿任命多尔蒂为总经理。」

我惊讶地挺直了身子。他的父亲对我来说也像是我的父亲一般。我为他做过太多的事情……

「六周前,父亲的医生告诉他没有希望了。他叫我去见他,我们就公司事务进行了坦诚的交谈。我永远不会忘记他面对这件事时那种冷静的勇气,哪怕我活到了 100 岁。我们谈到了你,伯特。我告诉父亲,我一直希望和你携手到达事业的顶峰。在我说了这句话后,老头摇了摇头。

‘我爱他,乔,’他对我说。‘我几乎像爱自己的儿子一样爱他。但他还有一些东西需要学习,才能胜任这样的职责。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而当你这么说时,你既是在称赞他,也是在指责他。他是每个人的朋友,以至于他对自己来说是一个非常糟糕的朋友。很久以前就有人说过,人不能服侍两个主人(马 6:24)。而伯特,因为他的善良,试图服务于千万人。’」

我不必详细报告这次谈话。它始于乔的办公室,然后在俱乐部的餐桌上继续,最后在他家门口结束。我们一起在街上走了几个小时,以人生中少有的坦率进行着对话。当他最后紧握我的手离开后,我继续独自散步,直到在寒冷灰暗的早晨,我决定退出「老好人」这个职业。正如我在一开始所说的,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我担心有些读者会认为,我从一个友善的人骤变成了一个难以合作的、纯粹以自我为中心的人,而我确信事实并非如此。我今天在各种慈善机构中捐出的钱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多。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帮助更多年轻人找到工作。我在我的抚恤金名单上又加上了两个残疾人,并且还帮我的一个侄子支付的大学费用。我不是一个干瘪、没有人情味的家伙。

但是,我确实在我的生活中进行了重大而重要的改变。现在,我主动掌控着我的善念,而不任由它们控制我。我主动掌握我的时间,而不再让它荒废于无数的冒失的求助者身上。尽管我找到了为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年轻人、病人以及丧失亲人的人)提供能多帮助的方法,但我不再允许自己为那些完全有能力照顾自己的人的自私要求而牺牲。

在五年前的那个自我反省的夜晚,我想明白了三件事。

  • 首先:一个男人最主要的忠诚必须属于那个将与他共度一生的女人;属于那个会称其为父亲的孩子;以及供养以上所有这些人的事业。在我当时因为自己的善良而想与全世界交朋友的时候,我其实牺牲了我的妻子、孩子以及雇主,甚至比我牺牲自己更多。当我回首过往,我惊讶于我的妻子和孩子们能够以如此无怨无悔的方式忍受我。我对待家人是这样的,我对待我的事业也是如此。我以为我对公司的顾客很友好。实际上,我往往过度地以牺牲公司利益的方式来迎合客户,这是销售人员的一个普遍问题。他们常常因为顾客琐碎的需求,而使他们原本应投入于为客户做生意的时间和精力被分散开来。
  • 其次,我相信不加选择地进行慈善,无论是捐钱还是付出时间(也就是生命本身),只会使受助者越来越贫困。商界和社交界充满了受尊重的乞丐,只要有人愿意给予,他们就会不断索取。多年来,我一直在为他们付出,而那些更需要我的慷慨的人受到了伤害。我仍然愿意帮助任何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但对于那些强壮的、健康的且能力完全正常,却选择依赖别人的人来说,他们不再能在我身上得逞。他们可以自己去买戏院门票;自己写介绍信;用别人的办公室开会而不是我的办公室;从有贷款业务的银行借钱而不是问我借钱。
  • 最后,我坚信,在这个世界上,除非一个人对他自己的工作足够尊重,并让其他人对其产生同样的尊重,否则他永远不会取得任何有价值的成就。换句话说,他掌控了自己的时间。去读一读像阿加西这样的伟大科学家的生平吧,他会一直听命于人吗?他从不这样。对于邀请他写作或讲课赚钱的信件,他都回答说他没有时间。他守护了自己的时间——即使这些时间远远不够他实现自己计划的伟大任务——所以他更加不会为了任何事情而分神片刻。

有一天下午,我正在向我的阿姨解释这种观点,她惊叫道:「但是,乔,一个人把工作排在一切之前是自私的!这是不合基督教教义的。」(补注:阿姨认为的工作是没有使命感的机械工作,而作者认为的工作是呼召(calling)与使命,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被天生赋予去尽力完成的事情,且对社会有价值与贡献。)

「相反,这是非常高尚且符合教义行为,」我回答道。「当耶稣的父母责备他在 12 岁时第一次去耶路撒冷回来的旅途中没有保持和他们同行时,耶稣说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我必须以我父亲的事为念吗??’他反问道。他有未完成的使命——伟大的使命和极少的时间。即使是他,也不能违背这个永恒的规则:只有把所有精力都用于投身于自己的理想时,才能取得真正的成就;如果一个人连他应尽的义务都无法完成的话,那他做的再多也不是真正的乐于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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